“爸爸。”江麓叫住了他。
“商泊云不只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他是我喜欢的人。”
“对你来说,救他毫无意义。对我来说,他就是意义本身。”
江盛怀猛然回过头,表情阴沉之至。
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麓不躲不避,他直视着江盛怀愤怒的眼睛,看到了熟悉的厌恶。
他不觉得害怕了。
曼彻斯特的雨季没有尽头,治疗室的灯光永远惨白,痛到极点的时候,想要自杀,却又挣扎出水面。
出国前,回到长洲后,一遍一遍在墓前发誓,他“治”好了,他潜心地赎罪,像木偶一样去活。
就算这样,也不能让江盛怀满意。
“我喜欢他。”
“……闭嘴!给我闭嘴!”
江盛怀暴躁地打断江麓的话,神情可怖。
他很久没有情绪到临界点的时候了。
孟家在他这轻若鸿毛,明盛可以毫无顾忌地碾过去。
所以他不会因为孟家的几个后辈动怒。
但是江麓——他和妻子的孩子。
眼睛和手都那么像他妻子的孩子。
怎么可以行差踏错。
断手,是为了救喜欢的人,喜欢的还是一个男人。
彻底偏轨。
“江麓,这些恶心的话给我永远地烂在肚子里。”江盛怀怒火滔天,一字一句地冷声道,“你必须记住,你不能丢掉她的脸面。”
江麓面无惧色:“爸爸,你只在乎你的脸面。”
江盛怀手臂一动,又生硬地换了方向。
门轰然关上,惊得等待的崔姨一个激灵。
她慌张推开门,病床上,江麓垂着眼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少爷,你还好吧?”
“崔姨。”江麓摇头,“我这儿没有什么事情了,冬天天黑得快,你先走吧。”
崔姨面露犹豫之色,她也不知道刚刚父子两人说了什么,但是从来就没看过江先生发那么大火。
少爷却和没事人一样。
“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放心。”
江麓声音温和:“晚上还有护士值班。而且,我想自己先待一会儿。”
“明天早上,可以给我带一份甜口的早餐吗?”
“啊……好好,我记住了。”崔姨默默把门关上。
门扇这次只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病房重新变得很安静。
和江盛怀之间再次弥裂开巨大的鸿沟。
但这一次,江麓不打算去跨了。
熟悉的铃声准时响起。
江麓刚接通,还没开口,陈彻快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他有点意外,又确认了一下备注。
【商泊云|绝世好攻版(爱心)(爱心)(爱心)(爱…】
这是某人趁着脑震荡没缓过劲改的,心情正复杂的时候看到这个备注,就会产生一种不上不下的愉悦。
“钢琴家钢琴家!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“陈彻你滚开啊!你自己没有手机吗?”
“我还是诺基亚呢,让我体验一下果6怎么了?而且我不能关心关心‘朋友’吗?”
“朋友”两个字咬得很重,莫名带着一点荡漾且骚包的意味。
“首先,诺基亚也可以打电话。其次,这是我·男·朋·友。”
江麓听到了一记闷响,关心他的好朋友陈彻短促地“呱”了一声,像只呆滞的青蛙。
爆锤陈彻之后,商泊云拿回了自己的手机。
“老张拖了会堂,差点就错过了平常打电话的时间。”
“晚点儿也没关系。”江麓笑道,“我的手比刚受伤那会儿好一些了。”
商泊云每天都得确认一下才放心。
江麓又说:“是要你和陈彻说一下。”
“唔。”
商泊云转过脸,没有感情地向陈彻转述。
锅盖刘海还沉浸在那句“男朋友”里,惊觉商狗的不要脸与日俱增。
他抱头棒读:“好点了就好,好点了就好。”
商泊云轻嗤。
“手真的好些了吗?”
“刚刚已经说过了。”
“陈彻是陈彻,我是我。”他语气认真。
陈彻刚回过神,再次被腻了吧唧的商泊云冲击。
“阿耶——是~男~盆友~”
锅盖刘海小声嘀咕,怀疑自己不应该和天杀的商泊云一块出去吃饭。
但实在很想蹭商阿姨做的东北菜就是了。
江麓想了想,道:“确实比前几天要好一些了,但是手掌有点肿——看起来像过敏。”
“医生帮你处理过了吗?”
“嗯,医生说是恢复过程中的正常现象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