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以为熬过了4点心里就会轻松起来,但是没有,他的心里还是空空的,难过的感觉只增不减。
所以此刻的痛苦也是他的幻想吗?其实这也是不存在的吗?
换个想法吧,对方只问了一次就算了,说不定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呢。爬山这么累的事情,谁会想要带着一个看不见的瞎子呢。
邢者用力睁着看不见的眼睛,感觉眼泪就要冒出来。于是他咬紧牙,不住地吸气,用拳头去捶打自己的床,做出无所谓地东张西望的模样,逼着自己把眼泪倒回去。
他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。
但是他听见楼下有汽车驶来,喇叭罕见地连着响了三声,像在呼唤什么。
他一下子笑了出来,眼泪也簌簌而落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点开,机械音播报道:【程舟:在你楼下了,走吗?】
而此时的田野正坐在副驾上,恨不能给自己一刀:“你是真敢啊程舟,你是真敢啊。”
从程舟突然不按导航行驶开始,她就想抢方向盘了。
但她总不能真抢,于是只能一边埋头尖叫,一边由着程舟把车开进丹枫小区。
那一刻,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。
“你真的想好了吗?你是进行了细致的权衡才这么做的对吧?”停稳后,田野揪着程舟的脖领子,“求你了,告诉我,你现在是清醒的对吧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程舟给出了令田野绝望的答复,“我就是觉得他还是想去。”
“他想去?他都拒绝了啊!”
“如果我会相信这种拒绝,那我就不会绑着你跟我去city walk、去喝咖啡、去钟头山看日出了。”程舟说,“别忘了我最初提议时你也是拒绝的。”
田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:“我……那你想好怎么带他爬山了吗?你要怎么说让他帮忙背重物的事儿?万一他坚持不下来怎么办?万一他真的特别慢怎么办?”
“哎哟你能别摆这个怂劲儿给我看吗?”程舟说着撸了下袖子,看得出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紧张,“这是我约的他,又不是你约,你怕什么?而且这只是爬个山而已,哪天我要是真勾搭小帅哥让你给我当僚机,那不得直接翻车啊?”
田野恍若未闻,两手用力挤着自己发热的腮帮子:“我不行了,我要死了,这种场景为什么要带上我。我脚趾抽筋了,我要缺氧了。”
“你别叽歪了你叽歪得我也心慌!”程舟骂她,“就你这样还当老师呢?还班主任……”
她不说下去了,因为邢者已经下来了。
不是平时看惯的白色推拿服,他穿了件浅蓝色t恤,宽松的黑色长裤,运动鞋是那种假鞋带款,背上背了个黑色抽绳包包。
田野扭头看了一眼也怔住了,因为这小伙儿还戴了副墨镜,手上拿着根白色长杖左敲右敲。
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程舟已经叹道“这谁看不迷糊啊,你就说这谁不迷糊啊”,然后干脆利落地解安全带,起身下车。
“hi邢师傅,又见面啦!”程舟叫道。
邢者似乎也通过声音确定了她的方位,立刻转向向这边走来。
到车边时他说了句:“好久不见。田老师也在是吗?”
田野这时又完全是一副正常人的样子了,从副驾车窗探头道:“别这么客气,叫我田野就行。”
程舟翻了个白眼,无声地撇着嘴做出“叫我田野就行”的口型。
邢者也略显拘谨地笑了一下:“好,那,叫我小邢就好。”
程舟这便给他拉开了后排的车门:“上车吧小邢,绑到你可真不容易啊。”
邢者一面探身上车,一面分明地笑了一下。
程舟这个明眼人可是看得真真的,得意地在车窗上轻轻敲了两下:“系好安全带,我们要出发噜!”
视障
这世界上是真的有人敢带着俩闷葫芦出去玩的。
田野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, 心里抓心挠腮的难受——怪她太相信自己的“感觉”了,她总觉得“正常”来说人家只会觉得程舟很奇怪,甚至是有些冒犯, 总之是不会真的一起来的。
但她忘了,会被程舟选中的人本身就有些“奇奇怪怪”,她是这样, 邢者也一样。
多离谱啊, 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盲人一起爬山——倒不是讨厌,主要是尴尬, 因为对方也不是啥健谈的人。
然后因为对方身体比较特殊, 田野本就不利索的嘴就更张不开了, 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伤害到人家,让人不开心了,或者暴露自己的世俗狭隘了。
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旅途很可能是程舟跟这个聊两句,跟那个聊两句,既要调动这个,又要调动那个——这真的不会累死她吗?
算了, 随便吧,是她自己选的,她理应自己受着。
这么想着,田野披上空调毯, 又往座椅里窝了窝, 俨然进入了封闭状态。
是的, 这样的田野是不